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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九七回 強歡笑 心淒同命鳥 苦纏綿 腸斷可憐宵 (3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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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勢。忽聽四外鶴鳴雕叫之聲,知有敵人在側作對,立時暴怒,厲嘯叫陣,身上羽毛,鐵箭也似一齊猖立,身形憑空大了一兩倍,神態更是猛惡。

妖鳥正在發威之際,忽見獨角神鷲高視闊步,由來路口上緩緩走來。神鷲生相雖沒妖鳥猙獰兇惡,卻是羽毛華美,目如明燈;身子和腿沒有妖鳥粗壯,卻長有六尺,不似妖鳥項短,看去醜惡;再加上形似孔雀的五色彩羽和那兩丈四五尺長的兩條長尾,越顯得顧盼神駿,姿態靈秀,別具威儀。到了妖鳥近側,且不發難,只傲然不屑地叫了幾聲,聲如鶴鳴,甚是嘹亮。妖鳥也頗識貨,知道遇見勁敵,急忙回身相向。頭朝前面,往短項中緊縮;兩腿微屈,身往後坐,周身藍毛根根倒豎;二目兇光閃閃,註定仇敵:活似負隅猛虎,蓄勢欲起之狀。神鷲相隔約有丈許,表面看去,不似妖鳥矜持作態,戒備嚴緊,但那形如繡帶的兩條長尾,已經卷起了一半,兩翼也微微舒展了些。雙方都是鳴嘯連聲,六只怪眼齊射奇光,各註仇敵,都在伺隙而動,誰也不肯先發。

金、石二人抱著芝仙、芝馬,憑穴窺視,俱覺好玩,雙雙探頭出去,吶喊助威。正催神鷲快上,袁星忽然跑來。金蟬已由芝仙口中問出是雕、猿的主意,反覺這樣有趣,並未嗔怪。笑問袁星道:“怎麽神鷲老不動手,只是叫喊?還有兩打一也不公平。佛奴它們哪裏去了,怎麽不見?”袁星道:“小師伯沒見麽?佛奴先和古神鳩隱身空中,保護芝仙,回到樹穴,才行離開。因有一只能在地底下走的羊頭怪物,吃神鳩發現;另外還有五只通臂妖猿,本領更大。惟恐鬥時壞了仙景,又想全數除去,特意命神鷲先對付這兩只貓頭鳥。它兩個仗著袁化法力,把怪物和五只妖猿引去靈翠峰後僻靜之處,再行下手。不料妖猿乖覺,竟不上套。正打主意,忽然仙都二位同胞女仙和那癩尼姑相繼出現,打了妖猿一頓,竟連怪物的主人都引去了。它們不是不動手,只因二妖鳥怕神鷲那兩條長尾;神鷲又知妖鳥口中能噴鬼火,怕不留情,壞了它的好看羽毛。如今佛奴正和一妖猿惡鬥,一會兒趕來,與神鷲一對一個,就不怕了,妖鳥已經入伏,非死不可。”

袁星說話,聲調不曾放低,恰被妖鳥聽去。妖鳥原也想用嘯聲將同伴和主人引來,聞言才知身入羅網,無怪白叫嘯了一陣,全無應援。惶恐忿怒之下,更不再挨時刻,驟出不意,雙雙將怪口一張,各噴出一粒鵝卵大小的碧色明珠,四周綠火烈焰環繞,齊朝神鷲打去。跟著口中綠火連連噴發不已。再看神鷲,卻並未抵禦,只一躍,避開來勢,振翼飛起,鬧得滿空都是綠火妖焰。這原是妖鳥積年吞食腐屍陰磷凝煉而成的內丹陰火,腥腐之氣,刺鼻欲嘔,金、石二人忙將頭縮退回來,大喝:“神鷲廢物,怎這麽無用?叫我們看回熱鬧,都辦不到。”說時,方欲用修羅刀去斬妖鳥,袁星忽然拍手笑道:“妖鳥只知聽人說話,把內丹鬼火全噴出來,想燒神鷲,不料上了我的大當,白白請古神鳩享受了。”

話未說完,猛聽一聲怪叫,眼前一暗,那只古神鳩突然在空中現形,身已暴長,長約數十丈,停在空中不動。周身金光環繞,頭比栲栳還大,二目精光下射,爪上還抓著一只白猿。正張開鐵喙,由口裏噴出一股匹練般紫焰,射向綠火叢中,裹住往回一卷,便似長鯨吸海般,全吸到口裏頭去。金、石二人先前和徐完教下妖鬼交戰時,神鳩已經受傷後退,未曾見其與敵相鬥,想不到如此威力。正在驚奇讚許,說時遲,那時快,神鳩好似正擒到一只妖猿,還沒顧到弄死,聞到陰火氣息跟蹤趕來,匆匆吸進腹內,長鳴了兩聲,倏自空中隱去。這裏妖鳥正嚇得心膽皆裂,欲逃無路,神鳩已經飛走。

二妖鳥情知兇多吉少,以為神鳩來去自如,必有逃路,也想升空逃遁。哪知古楠巢內有人主持禁制,仇敵來去方便,自己卻是沒有出路,飛沒多高,便自撞回。略一遲延,神鷲已經趕到,相隔在兩丈以外,兩只長尾便如彩龍也似,照準二妖鳥打將出去。恰巧二鳥相並同逃,匆迫之中不及躲閃,一下正打在頭上。當時負痛,情急暴怒,身上鋼翎箭羽,一齊倒豎。忙欲迎禦時,神鷲何等乖覺,驟出不意,將那半卷起的長尾,倏地舒展開來,打了一下,便閃電一般,掣退回去。二妖鳥虎面上立即高凸一條血印,幾乎連眼都被打瞎。只得厲聲怪嘯,兇威暴發,雙雙展開雙翅,回身便撲。神鷲也將身旋轉,伸開兩只鋼爪,奮力抵抗。妖鳥秉天地間之戾氣而生,也有將近千年功力,腹中內丹陰火雖被神鳩吸收了去,仍有不少威力。尤其通體毛羽堅利如鋼,兩翼尖上各有毒氣射出。神鷲雖是得道千年的靈鳥,以一敵二,急切間竟也奈何它們不得。

鬥到夜晚,只見兩團藍影裹住一個彩球,上下翻飛,攪得風聲呼呼,煙雲滾滾。再加上神鷲兩條長尾彩龍也似起落不停,略有間隙,便朝妖鳥頭臉上打去,其疾如電,聲勢越顯猛惡。石生在旁看出神鷲身法比妖鳥靈巧得多,幾次鋼爪抓下,眼看得勢,俱吃了腹背受敵的虧。前面妖鳥還沒抓中,身後妖鳥已經擊來,不得不舍此就彼,返身迎禦。妖鳥更是刁猾,自知沒有神鷲靈巧,老是前後夾攻,以致神鷲持久無功。神鷲盡管長尾打中了好幾下,並沒傷著妖鳥要害。最後一次,反因貪功心切,前進之勢太猛,上了妖鳥誘敵的當。仗著應變神速,雖未重傷,左翼尖上仍被妖鳥利爪抓中,折落了十幾根二尺許長的彩羽,疼得怒嘯連聲。石生越看越生氣,和金蟬商量,打算用飛刀飛劍除去一個妖鳥,使雙方一對一打。袁星忙攔道:“小師伯不要忙,剛才我們都商量過,最好我們師長不要出手,專由飛的和飛的打,叫妖人知道我們這裏不但是人,連鳥都不好惹。小師伯師叔不比外客,沒有帶著仙禽同來,惹了它自是不饒,要一出手便失身份了。藏起來旁觀,裝不知道最好。其實神鷲並非真敗,只因今天是它生日,該有一點災難。佛奴、袁化給它出主意,叫它獨敵二妖鳥,等吃點虧,應完這一劫,再行施展全副本領取勝。免得早勝以後,趕到前面去,遇上妖鳥的主人受害,雖不致命,到底厲害。所怕者,妖鳥口中陰火。現被神鳩抽空趕來收去,已無可慮。休看它中了一爪,乃是受了指教,避重就輕,故意在此挨時候,只等佛奴一招呼,妖鳥就快沒命了。要不的話,它比佛奴性格猛烈得多,一向不肯吃虧,早拼命了。何況佛奴這時還在上面閑著,看它疼得那樣,反而高興,一點不急,就知道了。”

二人聞言,再細一看,果然神鷲在妖鳥夾攻之下,時而昂首騰空,虹驚電舞;時而兩翼緊束,飛星下瀉。一味閃躲騰挪,回翔側避,只將兩條長尾抽空打出。偶然用一猛勢,雙伸鋼爪,朝妖鳥撲到,也是一擊不中,便即退去。自從上過一次當後,越發乖巧,只在兩團藍影之間穿梭跳丸也似,上下前後馳逐不休。真似同類相戲,並沒真打一般。反是二妖鳥逃又逃不出,仇敵身法又靈敏,除抓中了一下翼尖外,再也休想近身。神鷲尾又極長,妖鳥微一疏忽,便挨上一下重的。不由把素日兇野之性,全數發出,口中厲嘯連聲,爪喙齊施,勢愈猛烈,直似恨不能與敵拼命,同歸於盡。神鷲仍是從容應付,不去睬它。受傷之後,叫過幾聲,便即住口。有時妖鳥橫開兩扇一丈多長、又寬又厚的鐵翼,雙伸利爪,猛揚鐵喙,或是一上一下,或是一前一後,夾攻上來。神鷲夾在中間,身既高大,兩翼尤長,正是絕好標的,眼看形勢奇險,萬躲不過,怎麽也得中上一下。哪知微一轉折騰翔,便自容容易易避開,好似妙造自然,一點也不見它惶遽匆迫。那最驚險迫近之時,等於對面掠過,敵我相去不足尺許。每遇這等情勢,避時至少必有一妖鳥挨一長鞭。身法之巧妙神速,無與倫比,毛羽又是那麽五彩紛披,燦若文錦。

金、石二人各具一雙慧眼,都看得眼花繚亂,難分端倪。方覺袁星所說果似有理,忽聽靈翠峰那面遠遠傳來神雕佛奴的嘯聲。袁星拍手歡笑道:“妖猿不死即擒,妖人也吃了大虧,小師伯還不快看去?”金蟬聞言,猛想起玉清大師柬帖還未開視,急忙取出一看,心中大喜。剛和石生把芝仙、芝馬放下,縱出穴去,就在一剎那的工夫,佛奴嘯聲已到了頂上。同時神鷲也換了戰法,倏地神威一振,一聲怒嘯,口張處,一股五色彩煙疾如水箭,直朝對面妖鳥噴去。妖鳥原也防著神鷲腹有內丹,所以初上來時,對面相持了一會兒,遲遲不發。後見陰火被神鳩吸去,仇敵終無動靜,膽便放大。又知身陷絕境,適才爪擒白猿,吸去內丹的克星再一出現,立即沒命。早打好拼死主意,不問少時能逃與否,先用爪撕裂神鷲洩恨,專以全力惡鬥。久戰無功,急怒交加。這時一聞雕鳴,知道對方來了幫手,越發忿恨。因覺仇敵狡猾,不可捉摸,主人所賦護身禦敵的毒煙邪氣,一任施為,竟如無覺。雙雙怒吼了一聲,用起了上下交錯、前後合圍之法:在前一個,由下斜飛往上;在後一個,由上斜飛向下。意欲與敵拼死,更不再顧自身傷害,只是橫來,猛撞上去,能勝更好,否則同歸於盡。這一手本極狠毒,不似先前雖也猛力夾攻,終還防自身受傷,有些顧忌。妖鳥滿擬仇敵多靈巧,也無法躲閃。哪知仇敵已經得到號令,反守為攻,事已無及。兩下功力原差不多,一面比較靈巧,一面卻多著一個。妖鳥內丹不失,勝負正自難說;內丹一失,相去便遠,況又晚了一步。當神鷲聞聲反攻時,並沒想到妖鳥竟敢舍命來拼。因見同伴將到,也惟恐一擊不中,相形難堪。雙方勢子都是既猛且速,而佛奴來勢又是迅速非常。神鷲口中彩煙射出,當頭妖鳥驟出不意,首先慘嘯一聲,將顆虎頭炸成粉碎。妖鳥以全力拼命,來勢過於猛烈,身雖慘死,那沒有頭的鳥屍,依舊展開雙翼,橫空飛來。神鷲也不再閃避,雙爪伸處,一邊一只,恰將妖鳥兩腿接住。就聽一聲厲嘯,奮起神威,猛力一扯,當時齊胸撕裂成兩半片,擲於就地。就這瞬息之間,它這裏方在得勝心喜,猛覺腦後風生。知道不妙,回身迎禦,萬來不及,趕緊緊束雙翼,疾如流星,平射出去。身還未等掉轉,佛奴長嘯聲中,又是一聲慘嘯。忙撥轉頭一看,身後妖鳥已經頭裂腦流,似斷線風箏一般,正由空中緩緩下墜。這只妖鳥本是往神鷲身後襲擊,佛奴恰值趕到,淩空下擊。妖鳥正用全力前攻,瞥見一團白影銀光閃閃,自空飛墜,自知萬無幸理,並未想逃,依然不顧命地朝前沖去。心想好歹也拉個陪死的,只要雙爪能抓向仇敵背上,便沒白死。哪知佛奴比它更快,剛聽到前面妖鳥同伴慘叫之聲,還沒看清怎麽死的,佛奴已一爪擊向頭上,當時腦漿迸裂,死於非命。跟著佛奴又是一爪打落下去,端的神速已極。

妖鳥一死,二仙禽便雙雙交鳴,振翼飛去。喜得金、石二人拍手大笑,直誇還是佛奴爽快,一擊成功。知道靈翠峰故址一帶正是熱鬧時刻,忙令袁星告知袁化小心防衛,道:“妖邪雖然闖不進來,終是謹慎些好。”說完,同隱身形,往靈翠峰飛去。到後一看,前面空地旁老杉樹上吊著一個通臂猿猴,地下還躺著一個羊面人身、脅生多目的怪屍。仙都二女和癩姑正同幾個妖人在鬥法寶相打。左側有一兩丈來高的怪石,古神鳩、佛奴、神鷲、仙鶴四仙禽或蹲或立,同踞其上。有的剔羽梳翎,有的擡起一足,一個個姿態威猛,顧盼神飛,各歪著一顆鳥頭,睜著精光四射的怪眼,註視下面惡戰。遇到三女占到上風,便互鳴兩聲,助威慶喜,神情甚是暇逸。沙、米二小拉了健兒的手,坐在下面石頭上,也在指點笑說不休。照著玉清大師柬帖所示,這時原應以主人的地位,現身出去,給雙方解圍。金、石二人偏偏童心未退,先觀鳥鬥出神,柬帖既然晚到,又忘了開看。又見三女拿敵人開心,打得十分好玩,心想多看一會兒再說。便湊到沙、米二小身旁,悄聲詢問。二人聞聲不見人,倒被嚇了一跳。後聽金、石人二人自通姓名,忙要施禮,吃二人止住。於是沙、米二小把事情的經過向金、石二人詳細說了一遍。

第二一三回 隱跡戲群兇 惡犯伏誅 妖徒授命 對枰淩大敵 窮神妙法 駝叟玄功

原來仙都二女雖然清修多年,童心仍自未退。並且初次出山,便到凝碧仙府這等洞天福地,所遇又都是天仙般的人物,端的耳目應接不暇,無一處不新奇。加上人又美秀天真,長幼兩輩主賓無一個不喜與她倆親近。二女寂寞已久,巴不得多交些同道,誰要有甚邀約,無不點頭應允。自從來賓各就館舍,李英瓊、易靜、申若蘭、朱文、向芳淑和石氏雙珠都爭著約她倆,往各仙館中觀賞奇景,末了又同去二女與葉繽、楊瑾同住的小瓊樓仙館中相聚談笑,不覺多延了些時候。後來還是女神嬰易靜無心中說道:“人不可以貌相,癩姑那等醜陋,卻有那高道法,人也極好。聽說她師兄眇姑比她還醜,法力更高。只是性格陰沈,整年寒著一張臉,遇上異派妖邪,動起手來,又狠又辣。永沒人見她笑過,不如癩姑隨和,滑稽有趣。這些時沒有見人,不知哪裏去了?”

二女聞言,才想起適才金、石二人之約,單是去看芝仙也還罷了,玉清大師曾有用己相助之言,此約豈可不赴?便和眾人說了。正問了途徑要走,葉繽見眾小姊妹談得非常親密,也頗代二女喜歡,一時之間,交了許多同道良友,恰巧走將過來聽去,便囑二女:“聽楊姑說,主人寬大為懷,對於假名做客,心存叵測的一幹異派妖邪,只在暗中戒備,使其知難悔悟,在開府前後數日中,不與之公然為敵。掌教真人與諸長老法力高深,神妙無窮,一切均有部署。你二人初來做客,便蒙長幼群仙愛重,此去如遇甚事,只能適可而止,不宜任性而行。如到緊急,金、石二道友身為主人,不便出面,你二人又難取勝時,我和楊姑必往暗助。切忌傷人,樹敵尚在其次,身是客體,好些不便。適聽道友們說,有好些妖人均帶有妖禽惡獸同來,意欲加害芝仙。禽獸與人不同,妖人先自失禮,況又縱出擾鬧仙府。而這類怪物,大都殘害生靈,作惡多端,即便代主人除去,他也無話可說。不過這等所在,既敢驅使出場,決非常物。你二人可將我小南極磁光子午線帶去,但能不傷,仍是不傷的好,只將它擒住,使妖人丟一回臉,知道厲害便了。如果物主無恥,逞強出頭,可將主人撇開,作為你們看見妖物猖獗,抱打不平。他如不服,可去小南極或武夷絕頂尋找我或你義父好了。”

二女知這磁光子午線乃小南極磁光煉成。昔年葉姑曾用它在千尋冰洋以下,釣過一個極厲害的妖物九首赤鯨。妖物遇上,立即成擒。分明是想自己在人前露臉,好生歡喜,興沖沖接過,便往凝碧崖前趕去。快要到達,耳旁忽聽有人說道:“老楠巢現困著兩只妖鳥,設有禁制,暫時不能走進。小癩尼現在崖西你們適才分吃桂府丹榴的峰側杉林內,和一個怪獸相打。一會兒還有五只猴子趕來,要兇得多,小癩尼和袁星兩個恐辦不了,你兩姊妹快幫她忙去吧。這幾個妖人實在可惡,我還想借此懲治他們一回,使其栽在你們幾個小人手裏。那子午線最怕純陽真火。捉到猴子以後,可速勒死,再吊起來誘敵。客和客打,多兇,主人也是不管。莫聽你葉姑的話,真要出了甚錯,都由我駝子和淩叫花擔待,保你爭得光彩,決不吃虧。”二女早聽謝山說過神駝乙休大名,又聽仙府眾弟子說起他許多奇跡異事,敬佩已極,又知是義父好友。來時聞他在仙籟頂崖上下棋,那地方相隔凝碧崖靈翠峰甚近,有他和淩真人二位老前輩暗中相助,自是萬無一失,聞言越發高興,遙望崖上空空,並無人影,料是將身隱去,悄答:“侄女遵命。”隨即改道,往靈翠峰飛去。剛剛飛起,似覺身後金霞微閃。回顧來路,適見沿途景物忽然隱去,換了一片沒見過的山崖原野。猜是乙、淩二人仙法妙用,先將現場和鬥處掩去,使妖人無法追蹤應援,以便取那妖物性命。

正往前飛,晃眼便要到達,忽聽歡呼之聲。往下一看,正是來時在二十六天梯所見沙、米二小和那小人健兒。前面不遠,癩姑正和一羊首人身、脅生多目的怪物在那裏惡鬥,連忙落下。沙、米、健兒三小看見二女飛落,忙即迎上拜見。二女見那怪物通體長只七尺,並不十分高大;頭作羊形,卻生就一口獠牙,口噴毒煙烈火;前爪宛如人手,拿著半截血紅色的兵器;面上無目,兩脅卻一邊生著九只金眼,兇光四射,獰惡非常。縱前躍後,時飛時降,上下馳逐,宛如金丸跳擲,靈活已極;厲嘯連連,宛如兒啼而尖銳刺耳,難聽已極。看神氣,癩姑將它困住,已無法逃脫。不知怎的,只引逗得怪物急蹦暴跳,還未弄死。

一問經過,才知三小適隨眾人往觀仙景,楊瑾因古神鳩性情暴烈,仙府諸仙禽又多喜事,老楠巢芝仙藏身之所剛聽說起,恐有疏失,暗將運用牟尼珠真訣傳給沙、米二小,命往傳示警戒,隨時監防,以免生事。若是不服,只須口誦真訣,如法施為,神鳩圍身牟尼珠便生妙用,發出佛家真火,立即將它制住。健兒因見仙府這班後輩都拿他當稀罕物事,竟相摟抱問訊,自慚渺小,不似沙、米二人已能人前出面,好生愧忿,見人就躲。這時正和沙、米二人在一起,知古楠巢只眾仙禽仙猿在彼,便跟了去。剛到凝碧崖前,便聽空中呼呼風響。三小生長荒山,能辨風識物,知是來了猛惡之鳥。仰視空中,已經飛過,只沒現形。方想這裏既是得道仙禽,怎風中會夾有腥氣?猛瞥見前面飛下兩只虎面兇梟,還沒見它們落地,一片煙雲閃過,便不再見。跟著,左近樹上飛落下一只尾拖繡帶、通身五彩毛羽、目射金光的大鳥,還有仙府仙猿袁星。一落地,袁星先用人語說道:“那邊禁制已經發動,你三人且到別處玩一會兒再來吧。”說罷,便縱遁光,往自己來路飛去。那只身高丈許的獨角仙禽,也跟著飛去。飛行甚低,都是飛到妖鳥落處附近不見。

三小初來,對誰都奉命惟謹,不敢再進。正商量回轉,忽又聽地底兒啼之聲,晃眼由遠而近,從左近地底,往崖西啼了過去。三人好奇,以為芝仙形似小兒,聲音也許是它,正好跟去,看看是甚形相。跟追到靈翠峰故址左側疏林以內,只聽叭的一聲,癩姑由地底飛身出來,瞥見三小趕來,哈哈大笑,身便隱去。緊跟著原出現處突然一亮,飛出一只羊首人身的怪物。這是那只金眼惡麅,原在地底搜尋芝仙生根之地,沒有尋到,剛往回飛,吃癩姑看見,暗中用計誘來,比起仙都二女見時,聲勢還要獰惡,爪裏拿著一柄銀叉,叉尖上直冒血焰。滿口虎牙錯得山響,人立而行,兩脅十八只兇睛閃閃,齊射金光,因在地底,吃癩姑逗發了兇野之性,一出土,便轉身四顧,急欲得人而甘。忽見三小同立,匆促之中,誤把健兒認作芝仙,喜出望外,不顧搜尋敵人,忙即飛身撲去。

沙、米二小是初生之犢不怕虎,巴不得拿妖畜試手。沙佘恐傷健兒,搶先一手抱起,一面和米佘正要將毗那神刀放出,猛聽喝道:“且慢!”同時叭的一聲,眼前人影一晃,癩姑倏地出現。妖麅羊臉上著了一掌,手中妖叉也被斬斷,吃癩姑順手一撈,將半截帶著血焰的叉頭奪去。飛向一旁,大喝:“你們不要動手!這怪物,我想它不是一天,難得遇上,我還要向它討東西呢。”二人忙將飛刀收住,在旁觀戰。癩姑原因妖麅厲害,尤其那柄妖叉必汙穢狠毒,得有妖人真傳,已與其爪成了一體,爪又堅逾精鋼,不易斬斷。一面施展佛門降魔金剛掌,一面運用玄功將劍光隱去,出其不意,突然同時下手,因恐妖麅靈敏,如若斷它前臂,萬一不能一下斬斷,有了防備,再下手更不容易。所以上來將叉桿斬斷,隨手奪去,收入法寶囊中。然後一面和妖麅追逐,一面暗中施為。等已停當,才大喝道:“無知孽畜!你已惡貫滿盈,遇上我這識貨的,已經給你撒下天羅地網,休想活命。快將腦中元珠和這十八只怪眼自獻出來,還可容你轉劫,另去投生;否則形散魄消,連畜生道中都沒有你了。”妖麅先前不合驕狂,以為對方除精土遁而外,並無他長。又以乍見健兒,誤認芝仙,貪功心盛,中了道兒。妖叉失去不說,那一掌更是受傷不輕,只打得頭冒火星,心脈皆震,愈發暴怒如雷。起初一心只想報仇,咬牙切齒,怒嘯連聲,恨不能將敵人嚼成粉碎洩恨,一味抖擻兇威,向前猛撲。及見仇敵只是躲閃,並不還手,不時由身旁取些東西,往四外亂放,每一揚手,便有好些道粗細不同的光華一閃不見。又聽發話,方在心動生疑,癩姑已改守為攻,那身法竟比妖麅還要靈巧敏速,端的神出鬼沒,隱現無窮。也沒用甚飛劍法寶,只將師門獨傳金剛掌向妖麅頭臉打去。

妖麅連中幾下,打得頭暈眼花,腦袋欲裂。雖知不妙,無如賦性兇橫,從未吃虧,仍是不甘就退。後來實被打急,橫心拼命,竟將口中毒焰烈火噴出。癩姑知道這便是它內丹所化,意欲全得,不願破它,只得暗用佛法防身,仍舊亂打不休。妖麅明知敵人設有羅網,一則仇恨太深,又盼主人及同類趕來救援,只管忍痛苦挨。卻不知那金剛掌不是挨過便完,初中雖然厲害,還不怎顯,隨後卻逐漸發作。尤其像妖麅這類稟賦奇強,當時勉強能受的怪物,事後反應也愈烈。不消片刻,宛如火燒針紮,通身奇痛麻癢,百骸皆沸。正在咬牙忍受,情急暴怒,進退兩難,恰巧殺星照臨,二女趕到。問明情由以後,不知妖麅受傷甚重,已快不支,以為癩姑尚難迫使獻出內丹,意欲相助,雙雙將子午線飛出。癩姑沒想到二女會出手,瞥見兩蓬紅白二色、細如游絲的精光電雨一般飛來,方欲喝止,來勢神速,已向妖麅當頭罩下。同時妖麅也是疼痛難支,忽起逃生之念。它不知癩姑未出之時,早在地底設下埋伏。因見仇敵四外光華亂飛,以為地遁是它專長,敵人所說羅網即使是真,也能仗著天賦和多年修煉之功逃走。身剛往土內一沈,子午線已經飛到。妖麅性烈如火,周身炙痛欲焚之際,猛覺神光當頭罩下,上半身立似被好些鐵線綁住,深勒入骨。知道難逃一死,仇敵志在得它所煉內丹元珠,忿極犯性,竟拼一死,同歸於盡。猛將真氣一提,自將那粒有生俱來的天黃珠自行震碎,化為一團極強烈的血焰,炸破天靈飛出,一閃即滅。自身元神也自頭頂飛起欲逃。氣得癩姑喝道:“孽畜!還想逃麽?”揚手一團雷火,將其炸成灰煙四散。隨向二女笑道:“此妖名金眼麅,乃天生惡物,腦中有一粒天黃珠。一落地,便有入土之能。又經多年修煉,土中游行,愈發如魚在水。如能得到那粒天黃珠,於我大是有用。妖麅詭詐多疑,來時已在地底設有禁制,本意怕它不獻,再將它迫入土內,先使失去知覺,再行設法,不料如此烈性。心機雖是白用,總算除去一害了。”邊說邊走過去,將死麅全身拉起,橫置地上。

二女收回法寶,覺得自己誤了人事,方在內愧,忽聽身後吼嘯之聲。回頭一看,袁星用兩道劍光護住全身,且戰且退。身後有兩只火眼金睛,羽毛雪白,身量又比袁星要小一倍的長臂白猿,已各指揮著一道青白二色的劍光,淩空追來。袁星好似吃過苦頭,抵擋不住,一面如飛倒退,口中亂喊:“妖猿厲害!沙、米二師弟快來幫我一幫。”神情甚是惶懼。仙都二女方欲上前,沙、米二人已將飛刀先放出去,袁星才得退下。癩姑笑道:“你主人何等威名,你這般大驚小怪,不丟人麽?”袁星聞言,羞得毛臉通紅,一溜煙逃去。二女、癩姑細看妖猿劍術,果非尋常。沙、米二人全仗所用的乃是佛門至寶,否則早已不是對手。又見妖猿一邊迎敵,一邊手指二小,嘴皮亂動,知要暗算,俱都有氣。癩姑首先揚手放出兩團雷火,朝妖猿打去。妖猿見敵人還有幾個沒動手,也是情虛,意欲暗使妖法,先下手為強。忽見雷火飛來,識得厲害,往空便起,端的神速已極,雷火竟未打中。

癩姑和二女看出妖猿竟擅玄功,甚為驚奇。手中法寶正要發出,倏地眼前一暗,以為來了厲害對頭。惟恐米、沙、健兒三小吃虧,趕忙飛身過去保護時,只聽一聲雕鳴,雜著妖猿慘叫之聲,神鳩、神雕突然現身,朝二妖猿當空下擊,各自抓到了一只。佛奴所抓的一只,首先腦裂而死。另一妖猿,被神鳩右爪抓住,正起左爪要擊猿腦。妖猿竟欲反噬,一面奮力強掙,一面招回飛劍,朝神鳩頸間飛去。神鳩直沒怎理會,劍光飛到,大口一張,便靈蛇也似一口咬住。左爪依舊下落,當時了賬。佛奴隨飛近前,將鳩口飛劍抓去。神鳩不似佛奴一爪抓死,立將猿屍丟落,意似想吃猿腦。鐵喙一揚,待要啄下,忽似有甚警覺,橫轉雙翼,抱著死猿,往凝碧崖一面飛去。跟著又一仙鶴飛來,和佛奴互叫兩聲,同往左側一塊兀立的怪石上面落下。不多一會兒,神鳩空爪飛回,朝雕、鶴又對叫兩聲,朝眾人看了一眼,飛向地上,將死猿抱起,往東飛去。

仙都二女知道佛奴靈異,便戲它道:“妖猿共是五只,告訴你那同伴,再來莫都弄死,留兩只給我們玩玩也好。”佛奴正點首長鳴示意,二女猛瞥見遠遠有青白光華一閃,心想:“這些妖猿,頗有意思,何不將身形隱去,看它鬧甚把戲?”忙即行法,連人帶眾仙禽一齊隱去。眾人因有高林遮體,那青白光華不能看出,在凝碧崖左近繞飛了兩轉,方往峰前飛來。先只有一只妖猿,按遁光降落。看去這只功候比先死兩只稍差,毛作蒼色。落地後睜著一雙火眼,東張西望,滿處搜尋,又用鼻四下亂嗅。一會兒找向佛奴擲猿屍的所在,忽似嗅出兆頭不妙,面現驚疑之色。跟著由地上拾起幾根殘落的猿毛,拿在鼻前聞了一聞,立即暴怒。一面引吭怒嘯,一面把劍光放起護住全身,仍自張望,不住用爪搔頭,竟似知道左近伏有敵人,搜查不出之兆。嘯沒四五聲,隨有一蒼一白二猿各駕遁光飛來。先到的那猿便把猿毛給二猿看,又指了指地上,互嘯了幾聲。後來的二猿也似驚急,各將劍光護身,用鼻四嗅。無如仙都二女得有謝山真傳,隱形神妙,盡管妖猿五官敏銳,善於聞嗅觀察,近在咫尺,竟聞不出。二女、癩姑又喜看妖猿神情惶速可笑,不肯即出。

挨了一陣,三妖猿往來搜尋,已將那一帶找遍,均無發現。內中一只白猿突然暴怒,厲嘯了兩聲,率二蒼猿,各將飛劍放出,上下四方亂飛亂射。峰側樹枝挨著一點,便即紛落如雨。二女知道妖猿同伴失蹤,地有殘毛血跡,斷定當地伏得有人,意欲迫人出現。恐其亂放飛劍損毀林木,暗罵:“無知孽畜!死在眼前,還不自知。”剛想現身出去,忽聽佛奴鳴聲,回望石上,佛奴和古神鳩已經離石,雙雙飛起,晃眼離去隱形地帶,便自無跡,由此互在空中一遞一聲鳴嘯。二女方以為二仙禽又施故智,三猿已聞聲將飛劍放出。先是蒼猿的兩道劍光,朝佛奴鳴處飛去。跟著神鳩又在鳴嘯,白猿也將飛劍循聲追去,同時行使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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